雪国六年·雪之少女吧前言：不可预约的雪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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昨天上海下了雪。下得全无征兆，又尽在预测之中——正在前天新闻播出的时候，我还不以为然，认为上海珍贵的雪景不会就此轻易地到来。可是我毕竟错了，因为雪确凿地从天上下来，飘飘飖飖地，踏着轻风在半空里恣情地舞蹈。

曾经看台湾作家林清玄的一篇散文，其中把台北阳明山秋季盛放的菅芒花比作北国冬日里可以预约的雪，以反衬生命的变迁与无常。是啊，那花还是一样的花，人却全然不是一样的人了；他们有的妻离子散，有的侨居他乡，有的身罹恶疾。谁说人生不如是？半醒半醉日复日，花落花开年复年。到了翌年的秋天，再有到这阳明山欣赏漫山遍野的菅芒花时，谁还能够担保自己是一成不变的呢？

大概生活真的就是这样，总是充满了离愁别绪，事与愿违。且不谈林氏的朋友，就说聚焦在这里的我们，这许多年来又其如之几何？从少年时代就渴望的人生，终于有多少人能做到呢？我早已经脱宅，至今奋斗在大学的校门前；鸟人入伍仿佛已成了上个时代的过期话料；JF还在大学的校园里混沌，今宵不知道明日是否要留级；Air也不再是当初那个率真冒失的女子，而将自己的性格里刻满年岁的皱纹。爷爷去了世界起源的国度未尝回来；BB早过了寻人乘地铁一同归家的年纪；猖獗在眷恋二次元的同时，也出人意料地把起了妹子；最神秘的猪猪，自从三年前一别至今，丝毫也没有音讯——但到底还有些许盼头；有些人却是永久地不会再复还了，譬如小香，他已经投身社会的洪流，怀恋、却不要回到从前了。

可是，我们的岁月编织在一起，竟交会成怎样美妙的诗篇啊！由一个个擦肩而过的网络游灵所建成的贴吧，能够延续五年而主心不变的，会应有多少呢？尽管遭遇了试探，经历了纷争，被声名蒙蔽过双眼，被愤恨驱使过言行；我们依然在这里聚首至今，彼此结成了挚友、伙伴，甚至夫妇。我想，这已经足够教我们感激天父了吧！终归在生命的无限种可能中，我们侥幸地避开了凶恶，而收获了冬雪一般的纯洁美好——这就像南国不可预约的雪景，突如其来，而带给我们的是惊喜，和如夏花一般的绚烂。

昨天我上路时，天还放晴。但当天间落下那第一朵白色时，整座城市都宛如流转而趋于沸腾。街上的人们，无论老幼，都仰起头望向苍天；人们奔走相告，向屋里取暖的亲友传达冬季的喜讯——“下雪了！”小学教师们也无奈地停下口中的课程，苦笑地注视着孩子们拥挤在窗前争先恐后地探出双手，想要握住这严冬的呼息。也许只有这样的情怀，反倒是生活在雪国之中的人们长久不能体会的。适年纪渐长，雪在他们心里已渐渐消褪了童年的倩影，转变成时常到来的、妨害工作的恶劣天气时，只有南国的矍叟们还拄着拐杖，虔诚地期待着冰雪女神的风采。我想，这大约和生命也是一样的吧！说不定她的美丽，正来自于她的不可预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