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美梦

迷惘的人要做梦。少年时乘着五彩斑斓的风,吹向云间的梦,大约所有人都做过,然而却不能久。因为风,它岂真有什么颜色呢?斑驳盼倩的是风过时的肥皂泡沫。日光从天顶照下来,透过她们,射出七色的线,我们觉得好看。可是升着升着,气流变得凶险,大而坚定的泡沫也扭曲变形——她的膜愈益脆了,久之,终于喃喃地道声:“轰!”从此破碎。于是五彩斑斓的风也销停,变成目不忍见的风,只悄悄刮着,不知要带泡沫的遗愿往何处去。我想,大概不是云吧!我想,大概不是地吧。毕竟梦幻的心留在云上,血洒进地下,只有泡影,如薄雾、如蜃景,泯然没了踪迹,就这样湮灭在没有影的徒然香的气氛里。

其实她尚有踪迹。五彩斑斓的梦以后,是生出羽毛的梦。那羽毛生时还软弱,却怀着翔翱天际的根和骨,一次、一次、一次,从厦宇的窗檐腾起、从万古的平壤腾起,掠过树、掠过山、掠过呜呜作响的车流、掠过一厢情愿的爱与恨的走廊。子弹从八方的幽灵射击,擦伤软的羽毛,敲出“叮”“当”的响,又从容地跳开。羽毛更僵而硬了,她只想继续漂浮,去看影的残迹。天顶的光把她拉上去,倏忽间,世界小了,世界大了。她看见泡影变成珍珠似的米,像种丰收、像饲家禽。她等着目不忍见的风,但迟迟没有;结实的羽毛逐渐低沉,云接不住她,风趁机从两边挤,羽毛的梦又消失在夜的呢喃与昼的怒号里。

羽毛跌落后,继起了爬虫的梦。无臂膜的翼手在史前的工地爬行,挖出碗、挖出盆,挖出铁的金质的算盘,闪闪发亮,但疮痍的手捧不起碗,也算不清梦里盛俸米的量器。她于是学积分、学邃美而艰的奥术,可西西弗在碗里等她,对她说:“石头没有了。”终点自己跑回起点,碗的口变细,从里面又诞出碗、诞出盆,诞出铁的金质的算盘,闪闪发亮。爬行的琼浆从中间溢出,原来是脓与墨水绞成的泪,浇灌到臂膊的脉络里,使她膨大,塞死巡回的道路。血和生的肉从膀上剥离,仅存下猩红的点,时而痛痒,时而酸楚,然后变黑,然后变红。然后手又开始做梦,做家禽和珍珠的梦,做呢喃和怒号的梦,梦见自己变成白银的手,攥着铁的金质的算盘,五彩斑斓,宛如生着羽毛……蓦然回首,竟不觉梦已完结多时,前面仿佛的,又是触手可及的梦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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